给你讲一个故事吧。一个关于狗狗的故事。
2021年年初,我养了一只狗狗,名字叫小海豹,他性格特别活泼,聪明可爱又乖巧,是一只人见人爱的狗狗,是我们家里的开心果。他出门的时候,不管见到人还是见到狗,都非常亲热,从来不会凶别人。脑子也非常聪明,很有自己的想法,唯一不听话的一点是,他特别爱跑。这也是致命的一点。也是这一点,让他突然离我而去。
一般出门的时候,我都会拴着绳子遛它,可是一见到其他狗狗,他就开始往前撑着绳子,浑身都使劲往外蹬,一脸不想受到束缚的样子。有时候,我为了给他自由,在一些相对空旷的场地,我会把绳子放开,让它自己跑着玩。它跑多了,有时候喊他,他都不想回来。可是万万没想到,也就是因为他爱跑的天性,让他直接丧了命。
2022年年尾,我的奶奶去世了,奇怪的是,在我奶奶去世的当天,小海豹突然跑出家门,一天都没有回来。我出去找了他几次,也没有看到他。后来,有一个路人说,你实在找不到,就回家门口等他,说不定他一会儿就自己跑回来了。所以吃过晚饭,我就去楼下等,果然看到了他的身影,我心里万分激动,觉得我的狗子没丢,真好!结果第二天,它又趁机跑了出去,后来,第三天第四天,一直到第七天,他都会见缝插针地往外跑,一跑就好几个小时不回来,出去找也找不着他,一直到晚上他才愿意回来。它每次出门,我们家人都会轮流出去找很多次,一直到晚上很晚才能把它接回来,一般情况下,他回来后会很累很累,疯狂把饭吃完,把水喝光,然后倒头就睡。对此我很生气,心想:我又不是他的长期饭票,回来只顾着吃喝和睡。把我当什么了?我还是他的主人吗?它连续好几天往外跑,让我有一种想把它送人的冲动,我想把他送给我们老家农村的亲戚,因为农村的广阔天地特别适合他,他那么热爱奔跑,热爱自由,那就给他自由。但是还没有到我把他带回老家的那一天,他就已经离开了我。
那天,他趁我爸开门拿东西的时候,又一不留神就溜了出去,那天我真的非常非常生气,因为我前两天还给他洗了个大澡,把它洗得非常干净,我根本不想让他再出去跑了,因为每次他跑回来都是满身是泥,然后狂吃狂喝。让我觉得很讨厌。一点都不像一只乖乖狗的样子。那天他跑出去的时候,我气得不行,用我自己最大的音量喊到:“小海豹!你给我回来!”可是他依然往下跑,跑到下面一层楼梯口后,回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又紧接着往下跑了。于是我往下追,追了两层楼,听到他的脚步声一直在往下跑,我们家住20多层,我觉得我这么追下去,根本追不上他了,然后我扯着嗓子喊:“小海豹!你给我回来!你给我回来!你快给我回来!你要是真的不想回来,你就别回来了!”听到这句话,他仍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,仍然往下跑。我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家,把他平时喝水和吃饭的碗给收掉,想让他下一次回来的时候求着我给吃的,让他知道出去乱跑的后果,想着等它求着我要吃的的时候,我正好再好好教育一下他。
可是谁曾想,它再也没有回来,它真的不回来了……仿佛我说的气话真的应验了,天知道这对我是多大的惩罚。
2023年初五,我早上起来,就觉得心里异常烦闷,也许就是心灵感应吧,让我跟他有了连接,他的痛苦传递到了我的心里和身体里。上午爸妈也在争吵,一家人的气氛都不和睦。中午的时候,我竟然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,什么都不想干,也吃不下饭,就想躺着休息。可是我想到小海豹还是很生气,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出去找他,因为我生了他的气,生了这辈子最大的气,也许是我生气生得太狠了,老天给了我一个让他离开我的机会。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。一切都戛然而止了。
那天,爸爸出去找了好几次,都没有找到他。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,爸爸说:“我跟物业约好了,晚上七点看监控,如果监控再查不到,就放弃了吧。”我听到这句,顿时清醒了,也不生气了,因为这句话仿佛隐隐意味着离别。于是,我就拉着我们全家人一起去看监控,冥冥之中仿佛是一种隆重的离别仪式。可是我们在监控室看了半天,也没有发现他跑下楼的镜头,所以我怀疑他被楼下的邻居抱走了。于是,我就和我妈一起,从一楼开始,一层一层找邻居,问问大家有没有人看到他。结果一直找到22层,竟然没有一个邻居看到它。就在最后,我们准备完全放弃的时候,我看到了几个小孩子坐在走廊里面打牌。我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,随口问了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狗,其中一个小女孩突然间站起来大声说:“我看到了!它死了!它就在楼下,还有人给它盖了件衣服。”听到这个消息,我跟我妈顿时都睁大双眼,我的脑袋嗡的一声,突然有一种五雷轰顶,当头棒喝的感觉。连哭都哭不出来。我妈让小女孩带着我们去看他死的地方看看,结果当她把我们领到那儿的时候,我已经看不到小海豹了,只剩下了一件黑色的袄子,旁边放有一盘骨头,还有墙上有人用黑笔写的几个大字:“狗死了,不要动。”看到这个场景,我的眼泪夺眶而出,我们站在那里发了好久的呆,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。
小女孩详细讲述了她白天看到的场景:“我早上出来买早餐的时候,路过这边就看到了它,当时它已经死了。我还摸了摸它的身体,那时它已经硬了。我记得它身上的毛全都竖起来了,它的一只眼睛睁着,一只眼睛闭着,嘴里还有血,还有一片黑老大鞭炮的炮纸含在嘴边,好像是被鞭炮炸死的。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又出来,当时还能看得到它,但是晚上已经被人抱走了,我想可能是把它埋了吧。”听得我心里发颤,脑子一直嗡嗡作响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我和妈妈回家后,彻夜难眠。我们聊了一晚上,始终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,而且小海豹一般看到鞭炮就会躲开,怎么会被鞭炮炸死呢?我妈还心存一丝希望,心想万一小女孩看错了呢,万一那只狗狗不是小海豹呢?
所以第二天一早,我妈就出去准备问问街道的清洁工。这下算是确定无疑了。清洁工阿姨说,她那天早上打扫卫生的时候,突然看见马路中间有一个白白的东西,于是赶紧跑去看一看,原来是一只狗狗。她看到这只狗狗躺在那儿奄奄一息的,觉得很心疼,但是又怕这只陌生的狗狗咬到她,于是她先试着摸了摸它的头,发现它不怎么动,也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,就没那么害怕了。但是她不知道这只狗狗伤得有多重,想看看它还能不能站起来,能不能救它。所以就对小海豹说:“狗狗,你别躺在这里了,万一再有车过来把你撞到了怎么办呢?你要是能走的话,就起来走两步吧。”小海豹好像听懂了她的话,小声答应了一下,从鼻子里发出“嗯”的一声,然后真的站起来了!它努力往前走了两步,结果又倒下了……清洁工阿姨觉得很心疼,赶紧把小海豹抱起来,然后把它放到路边的花坛上,在抱起它的过程中,小海豹的嘴里开始冒出鲜血,一滴一滴地滴在马路边上,她心想,这只狗狗肯定是伤到内脏了,得赶紧要去医院抢救。于是她就给自己的儿子打电话说:“儿子你赶紧开车过来,我这边有一只狗狗需要去医院急救。”说完就在路边等着她的儿子。结果,她的儿子还没到,她就发现小海豹的头已经开始慢慢往下低,然后再也抬不起来了。此时,她感到无比心痛,眼睁睁看着狗狗去世,自己却无能为力。于是他对小海豹说:“狗狗,实在对不起,我估计你是伤到内脏了,你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,我实在是救不了你了,对不起了,狗狗。”她悲伤地给儿子打电话说:“儿子,你不用过来了,他刚才已经走了……”
她发了一会儿呆,心想怎么处理他的尸体呢?按理说,应该装到垃圾车上一起运走。可是转念一想,她又觉得深深地心疼,这可是一条生命啊,怎么能跟垃圾放到一起呢?她想了想,实在是舍不得。于是他又给儿子打电话说:“儿子,你带一把锄头过来,我们一起把它埋了吧。”可是过了几秒,她又突然想到,小海豹一身白白净净的毛,而且那么通人性,她觉得肯定不是流浪狗,肯定是有主人的狗狗。万一这只狗狗的主人找不到它,该有多着急啊,总得让主人看狗狗最后一眼吧。于是她把小海豹抱起来,放在了路边的墙根底下。然后就离开了那里,打扫卫生去了。
妈妈听着她的讲述,看着街道上小海豹留下的血迹,哭得像泪人一样回到了家,我这时才知道,原来小海豹是出车祸死的。当她对我和爸爸讲完整个事情的发展过程,我们全家半晌都沉默不语。
直到我晚上去看小海豹的时候,不知是谁给它的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的袄子,只是没见到小海豹的影子,只有衣服在那里,旁边还放了一碗骨头,墙上还写着几个字:狗死了,不要动。字的旁边画了一个箭头,指向那件衣服的位置。
寒冬里呜咽的风声从我的耳边划过,仿佛是小海豹在我耳边哭诉。伴随着嘈杂的机动车的响声,街道上有那么一处安静的角落,躺着一只死去的狗狗。仿佛是一场无声的祭奠。那么凄婉,那么哀伤,那么令人心痛。
我实在是难以想象,它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有多么痛苦,那一瞬间,它有多么需要我在他身边保护它,安慰它,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一刻他到底有多么无助。都是我不好,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,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主人。它死的那天有人要救他,还有人给他喂骨头,还有人在墙上写着大字,不让别人碰到他的尸体,而我这个主人做了什么呢?我太不称职了,小海豹在人世间最后的温暖竟然是路人给的。而我这个主人连路人都不如。
回想起来,这一切的发生,感觉像电影一样,剧情跌宕起伏又难以置信,好像剧本完全是提前写好的,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,老天让我来演完这场戏,一切赶得都是那么巧,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。
也许这就是命吧,老天让他这么早就离开了我,让我开启新的生活。我现在想通了。也慢慢的开始释怀了,但是我仍然不能面对狗狗这个物种,我看到任何一只狗我都会想到它,我都会感到很伤心,会忍不住流下眼泪。
都怪我,都是我的错,小海豹。是我对不起你。没有给你拴好绳子。没有从小教育好你,让你在外面乱跑。本来车祸就是一个概率性的事件,可是这个概率性事件的发生也是千百次的错误导致的结果。更是因为我的不负责任,我的意气用事,我的侥幸心理和我的自以为是导致的,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惩罚和残忍的痛苦。养狗的责任重大,养任何一条生命都是一种责任。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照顾它,请千万不要养。这是我的肺腑之言,我会用一辈子来忏悔,来自责,来哀悼它,我实在无法原谅自己。我也永远无法释怀。
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养狗了。我不想再次面对这样的痛苦,网上有一句话说得好,养狗的那一瞬间,就已经埋下了一棵悲伤的种子。我再也不是铲屎官了。养了小海豹才知道,铲屎官的责任有多么重大。
希望他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,过着更加美好的生活,一直健康快乐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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